“从星星的弹孔里,将流出血红的黎明”

【free will】

【青也】山河旧照(一发完)

【友情向】


bgm

 

 

潮起。半山的云跟着涌过来。

 

一呼,一吸。

 

王也抬手,风如游龙飒然腾起,仰头恣肆一啸,顷刻间便将云海绞杀。

 

龙吟在山岚间冲荡,像是五音繁会威灵列阵,一粒粒饱蘸了苍生嬉笑哀鸣的雪籽随之烧起来,莲花主峰赤脚踩上熔岩。垂钓者打了个呼哨,颔首,钓竿倏地扬起,从雪里霍然拽出一整片海,大口咬食着雪线,顺势浇融了沿路所有冷寂的绝巘怪石。海浪云流打着旋儿,嚼碎了星海,绕啊绕,乘龙化雾往山下沉去。

 

王也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指尖,缓缓往面前黏滞的液体里探,激得海水咯咯笑个不停,抖出层层涟漪——一尾飞光终于被他夹在指尖。

 

霎时山灵阒寂。

 

星辰归位,飞光在沉沉浮浮的茶叶间游曳。王也看着脚下浓稠深沉的黑色深海,模糊映着二十八宿和一个落拓人影。

 

“这小鱼儿贪玩得很。风陵渡啊,可好久没这么热闹咯!”钓翁单手画云,他看那山脚下的小辈着一袭松松垮垮的深蓝道袍,太极气韵吹起几遭雪雾,端得是从容疏狂,不禁笑一声后生可畏。

 

“王也,见过祖师爷。”

 

他朝钓翁拱手一拜。

 

对方朗声笑过,斗笠外光风霁月。

 

“真常应物,真常得性;常应常静,常清静矣——后生小子,且去罢!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嗡——六十五件青铜编钟扣响,敦煌飞天踩着风轻轻击节唱和,鹤衔过沧海,脱下了这层内景。

 

两列轻轨正巧错身而过,撞洒了一车轨的阳光。王也瞧着对面那人嘴唇翕动,浩荡钟鸣震得他头脑昏沉,像是和世界脱离了一般。

 

光停在浅色眸子上。

 

“老王,回魂了?”诸葛青伸手在王也眼前晃了晃,光被剪成了几道细痕。

 

王也眨了眨眼,一笑。“进了咱祖师爷的内景。”他道,一时心绪难平。风后风后,当真千古第一相。眼瞅着诸葛青的表情毫无变化,心想这小子真能装。“老青,不算算?”

 

“山人我哪敢。”诸葛青笑道。“又算出哪路仙人大能,简直夭寿。”

 

“那不如算算今儿堵车盛况如何......”王也向后懒懒一靠。

 

“哟,我给您算算啊——哎呀了不得了不得,俩字儿。”

 

“得,车展。“王也摆摆手。

 

诸葛青笑出声,跟王也一样把脑袋搁在那高度贼尴尬的椅背上,随着车厢哐当哐当起伏。

 

光和阴影一轮轮在车厢顶交错,像是钢琴黑白键从高音刮到低音。他转头,王也那几缕碎发在半空中一抖一抖,逗猫似的。他眉梢眼角有风缱绻,似是江山社稷不过佐茶笑谈,生得幅逍遥谪仙模样;可这京城王家三公子愣是一身破道袍睡了十年草房,踩着布鞋下那苍蝇馆子,算丢半条魂还巴巴地跑罗天大醮替人挡劫解命。

 

他心里不止放着风后奇门,还腾了大片地儿给那芸芸大众,家国天下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其实说起来,诸葛青也算是一个人物。打着亏本算盘给人两肋插刀,豁出命来相助,嘴上还我自私我阴险我狡诈。

 

人嘛,一辈子精明,也总得为了些人不计后果热血几回。

 

车按着诸葛青指路七拐八拐不知进了哪条小巷,北京土著王也下车后一脸懵逼。黑灯瞎火的,诸葛青回头明媚一笑,“哥带你看看啥叫皇城夜生活。” 巷子里安安静静,偶有悠远的谈笑声,红灯笼沿路挂着,除了一排洗头房欢迎您王也还真想不出能有啥鹤立鸡群的——

 

还真是鹤立鸡群。

 

“鹤立。”

 

王也笑出声,打量着这两个龙飞凤舞刻在木柱上的大字。结合四周若有若无的脂粉气,调笑声,这店开得是相当不凡。

 

“哟呵,你小子,经验丰富啊。”他挑眉,跟上前,见诸葛青理了理衬衫,礼貌地伸手指了指小木门:“道爷,来个木头,温柔点儿。”

 

“.......巽字,香檀功德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星汉灿烂。

 

跨进门的那刻,物理法则不再具有强制约束力。王也和诸葛青站在冰面上,每向前一步,一片梅花便从脚底浮冰中融化,向水下方飘去。黄道光从太阳落下的地方一路攀上来,渐变色调泼过,万千不同温度的恒星揉在一起。

 

前方有小洲伸出冰面,诸葛青负手走上浅滩,一屁股坐到铺得满满的梅花瓣上,“老王,怎么样?”他笑着,看王也头转了小半圈,满眼的星光。“哎,服气。”王也看够了味儿,一掸道袍,跟着坐到诸葛青身旁,懒劲儿上来干脆往后一躺,几片梅瓣往他发间挂着。“老青,可以啊。”

 

“风后奇门。”诸葛青轻声道。

 

“......”

 

“老王,这本该是只有你能进的地儿。”诸葛青笑道,头枕着手臂。

 

这波被坑得是哑口无言。王也叹口气,心想这小子早算晚算总会把他家底扒个干干净净,对真理持之以恒拽着就是不放的毅力多可贵,就该去好好学习勇攀科研高峰。

 

“有时候我觉得啊,咱们这些人真是老天赏饭吃。武侯奇门,风后奇门,机缘也好天命也罢总归是一身传承。”诸葛青道。“遁甲,阵法,用起来就像家常便饭。却是无数求道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。”

努力啊,拼搏啊,跋山涉水过五关斩六将,别人挥一挥衣袖,便是前路无阻。很多时候,那咬牙触及的终点,不过是旁人的起点。

 

浮冰相碰的细小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。王也眉目舒展,“所以人占这世界的权重啊,还真强求不得。”

 

收破烂的老人一手提溜着纸壳,一手折了枝桂花;咖啡馆里的小男孩儿声音亮亮的,诵着“南朝四百八十寺,多少楼台烟雨中。”;战后70余年,昔日窈窕佳人如今耄耋一身病痛,她的孩子流着敌人的血,她唱着歌谣,只道“我不恨。”;年轻的战士苦守边关,书生少年挥斥方遒。术士当顺遂天命,武侯偏知不可为而为之。这是每个人的道。

 

“常应常静,常清净矣。”王也悠悠咬着这几个字眼,像是想起了下山以来遇到的人都个顶个儿的神奇,又笑道:

 

“老青啊,也许命格多重,还真定不了人生所成,道心所向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北京冬天的夜确实挺冷,诸葛青裹紧了薄款长外套,他看着前边儿王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怂样,觉得好笑之余,不禁喊了声:

 

“老王!”

 

“啥?”

 

“......没啥。”诸葛青笑着,吸溜了一下鼻涕。“挺好的。”

 

他想,兄弟情还真不止勾肩搭背撸串喝酒

 

世界那么闹腾。可王也就是能站他身旁:我听你说。


.

.

.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END

评论(12)
热度(159)
  1.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 重晏 | Powered by LOFTER